◆摆渡人◆Ferryman

老乌戈最近很奇怪，非常奇怪。

狼群是习惯了同居人神出鬼没的作风，但是这样的乌戈对他们而言也足够陌生。

一些成员注意到他们的同居者在苏醒的日子里总是躲在远处湿冷的洞穴里，极少露面。相比起深受狼群喜爱的干燥温暖的巢穴，那里绝对谈不上舒适。

只是那里足够偏僻安静。


雨季末，残留的湿冷空气带来了某种气息，穿透皮毛引起阵阵寒颤，那气息太过侵略性，以至也出现在咽气雌鹿呼出最后的呼吸里。同居者的行踪愈发难以捉摸，只在需要饱腹的时候才得以看见鬼祟的身影四处游荡。

不过此刻狼群无暇顾及同居者的变化。

再迟钝的狼都能够嗅到紧张弥漫在狼群中。阴云还没有散去，沉闷的空气连带呼吸也变得浑重黏着，没有谁能在持续的坏天气中幸免于难。罕见的大雾使狼群工作变得很困难，巡逻无法进行，猎手们正为猎物去向产生分歧而大打出手。


而一切糟糕的情绪在入侵者到来之际达到了顶峰。

他本不该被称为入侵者的，狼群对流浪者向来是很宽容。不速之客吸引了狼群的注意力，不知何处传来的咆哮昭示着来者并不受欢迎。

远处的黑狼对于狼群的态度倒是不感到恼火。他对于狼群的威吓视若无睹，反而缓缓向狼群走去。

比庞大身躯更醒目的是黑狼巨大的黑色分叉骨质角，形似鹿角。也许正是这对角使得来者看上去比狼群里的任何一头狼都要高大，否则怎么解释一部分成员正因直面入侵者而战栗？

入侵者停在距离狼群只有几步之遥的地方，缓缓眨了眨眼，没再有动作，这倒是个观察的机会。

黑狼的皮毛不足以称得上油光滑亮，但也不至于杂乱到黯淡无光，在密林间微弱的反射下隐约泛起蓝与绿的光泽。早春热恋的情侣们向彼此赠送宝石，有时在湖底，光线穿透湖水，照亮底层的泥沙，那些漂亮石头会在涟漪中闪烁着微光，不算是耀眼，却相当引人注目。

这样近的距离让狼群有了新发现，任谁都不可能没有注意到——黑狼的视线并不在狼群身上。

当如同覆着半透明的膜的眼睛彻底暴露在狼群面前时，躁动逐渐平息下来。他或许看不到，有狼大胆猜测，这样的想法让他们在对峙中有了些许喘息的空间。

而事实也如此，狼群成员这样想着，于是也这么做了，黑狼对于各试探无动于衷，只是偶尔，他张开嘴，在空气中轻轻嗅着。此刻，狼群不得不承，对来者的好奇心已经胜过了对不速之客的警惕。

打破僵持局面的是另一条狼的到来。
原本恢复平静的狼群再次骚动起来，一头灰色的狼从狼群中窜出，挡在入侵者与狼群之间，眯起眼细细打量起面前的狼。黑狼总算是有了反应，先是疑惑地又嗅了嗅，随即露出了然的神情。

"乌戈。"他说。